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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大海道

2021年第11期    作者:徐新君    閱讀 2,228 次

忙了很久，有多久呢？朋友們搖搖頭，都無從想起。出去走走吧，一念升起，眾人追隨。2021年5月3日，我們一行18人，6輛車，目標：新疆哈密大海道。

天空澄碧，纖云不染。攝影師張先生遙控他靈動的無人機一路航拍，定格我們行走天地間的驚艷與奇妙。

車隊先是疾行在G30高速公路上，后來就開進了黑黃相間、綿延不絕的戈壁沙漠。車速明顯慢了下來，順著一條柏油路向西而行。路兩側是黑黃相間的連貫沙丘，偶有野草覆蓋，中間是干涸的河道。再往前行，兩側景象逐漸發生了變化，不再全是舒緩的青砂丘陵，間或有沙化風蝕的痕跡。

走了約莫兩個小時的行程后，車隊完全駛入無人區域，手機信號幾乎為零了。這時，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低矮起伏、綿延不絕的山巒。大海道似巨龍橫臥，給初相遇的我們呈現夢一般灰黃與赭紅交錯的光影。

車隊在向導許先生的指引下進入一個寬敞的埡口，山谷兩旁高大的雅丹山體依次排列。谷底寬約十幾米，地面是大小不一的山體，大多為沿風向延伸的橫向山脊，一般高約10—20米，長約200—500米。靜默矗立的山體之上，一道道深淺不一卻規則有序的橫紋如泛黃的古籍，篆刻著輪回千古的悲涼。

我們的車繼續穿行在神秘的雅丹疊層空間中，宛如行走在一座古城廢墟之中。以往繁華熱鬧的街巷，如今只剩鱗次櫛比的斷壁殘垣。那提桶汲水的樓蘭姑娘，只留歌聲化作陣陣朔風，劃過曾經的雕欄玉砌，刻畫成萬千多變的音容。

透過山尖，午后的太陽散發著耀眼的光，一個個山體又如遠古通靈的巨獸，守護著這神秘的古堡領地。車隊蜿蜒前行，在轉過幾個山脊后，發現其中的一輛車掉隊了。

我們所處的無人區，對講機的最遠通話距離也就幾公里。隊長任先生通過對講機沒有聯系到掉隊車輛，便與另外一個隊員攀爬至山頂，終于看到他們擱淺在一處陡坡上。

救援車輛很快與掉隊車輛匯合，得知車胎爆裂，需換備胎。由于砂石地面暄軟，即便放置了支板，支撐千斤頂也頗有些難度。幾個人足足花了40多分鐘才換好備胎，看著對方滿臉滿身的沙土，大家相視而笑，駕車歸隊。

正午的大海道悶熱異常，我們來到一處半環繞型的山谷，開始“安營扎寨”。搭起涼棚，擺好桌椅，負責后勤的小伙伴們端來鮮香的鹵肉、酸爽的涼皮，還有香甜的西瓜、哈密瓜和各種小零食。我們一邊享用一邊稱贊后勤隊長達先生的細心與周到時，他竟然變戲法似地又遞給每人一盒冰激凌。就這樣，在地表溫度40攝氏度以上的大海道古堡群里，這世間最有愛的絲絲涼意沁人心脾，讓人懷念久遠。

稍作休整后，我們繼續驅車前行，近距離欣賞神秘的雅丹地貌。陽光毫無遮擋地炙烤著這方圓幾十公里的自然古堡，淺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與千百年前一樣的風，吹亂我們的黑發，吹過我們滾燙的臉。這里曾是碧波萬頃的大海,劇烈的地殼運動讓海底上升變成茫茫戈壁沙漠，千百萬年風雨的剝蝕又讓它幻化成如今的模樣。

環顧四周的地貌，拔地而起的如玉柱瑤臺、如水榭樓閣，匍匐在地的似雄獅酣睡、似猛虎臥丘；突兀向上的是石筍、是石塔；靜立兩旁的有寶塔、有宮殿；有的清濯、悠然，有的寬廣、敦厚。那綿延不盡的沙丘，如錦緞鋪設，艷色連天。

大家笑著、鬧著，或站成不同的樣子拍照。我偷閑走上一處斜坡，坡上滿是多彩的戈壁石，隨手撿拾一塊，便收藏起一個地老天荒的故事。

車隊穿行在雅丹群山中，導游許先生指引車隊駛上一方寬大、平坦的雅丹山體后，我們猶如登上了一艘大型巡洋艦。空中云影飄過，細風撩起輕沙，“歇馬憑云宿，揚帆截海行”，我們身處的“艦體”似乎就要揚帆起航，踏浪而行。

盡興之余，黃昏悄然而至。地平線之上，是靜穆與輝煌的落日，它收斂去那刺眼的光芒，只留一圈柔和的光暈映照萬物。遠處的天空被落日暈染得五彩斑斕，白日里冷峻的戈壁涌現出別樣的溫柔。

黃昏大漠的風多了幾分涼意，我們索性停下車、走出車外，邁開步，相伴相行。“我只能行走，不行走時就無法思考”。

在城市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在擁堵的車流里，被忙碌驅逐、被焦慮壓榨的我們，行走大海道、行走天地間，讓呼吸酣暢、讓生命自由。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卑微的存在。如何在日以繼夜的辛勞與拼搏中，還能擁有足以對抗似水流年的勇氣，這是我們思考的終極意義。

一切有意義的思考，最終都會歸為行動。在走向知行合一的過程中，個人的力量是很微弱的，團隊的和衷共濟才是我們苦樂參半的生命之旅不可或缺的力量。

身后，一輪紅日緩緩下沉，噴涌萬千絢麗霞光。遠處的綿綿沙山，在光與影的分割下散發金黃與黛赭的色彩，純凈、圣潔……恍惚間有人吹一曲遠古的羌笛，若隱若現，音色極美……落日牽起它紅色的裙裾，悄然退場。

一彎銀月升起，幾顆星星在遠方的天空閃著微弱的光。天很快暗了下來，大家一起動手準備晚上的野餐會。這邊壘灶點火，架起大鐵鍋清燉羊肉；那邊洗菜切肉，支好烤爐燃起了煤火。寬敞的戶外帳篷下，簡易餐桌一字排開，涼菜、馕餅、烤肉、手抓肉等各種美食端上了桌。吃一串外焦里嫩、鮮香可口的烤肉，喝一口色澤光亮、味道鮮美的羊肉湯，杯觥交錯，樂不可支。

酒酣耳熱之余，同行的小伙伴已經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點起了篝火。微涼的夜風吹過，篝火明亮而溫暖，曼妙的音樂聲中，我們手拉手縱情歌舞。篝火漸隱，大海道寂靜無聲。星星比任何時候都要亮、都要大，離我們那么近，感覺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屬于自己的那一顆。

波光盈盈的銀河，溫柔地掛在暗藍的夜幕上。浩瀚星海下，我們或坐或臥，不知是誰唱了一句“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大家和聲唱了起來，歌聲此起彼伏，飄向深遠的夜空。夜晚的大海道靜默、純美，千年的城堡舒展胸懷，在歌聲中沉沉睡去。

凌晨6點多，我們三三兩兩地結伴爬上山頭，去看日出。東方的天邊，霞光渲染，每一秒都有新的顏色，微紅、淡紅、深紅……范圍越來越大。天邊出現了太陽的一條弧形的邊，而后跳躍著向上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

從山上下來，我看到同來的徐總和陳總忙碌著，為大家準備早餐。平日里在商場上獨當一面的他們，這時候卻很耐心、細致，一樣樣地摘、洗、切，然后慢煮、細調，所有舉動都是那樣的諳熟、溫和卻不失個性。

不一會兒，晨風送來肉湯面條的淺香，我急不可待地盛了一大碗。赤紅色的湯汁，淡黃色的面條，青翠的蔥葉點綴其中。深吸一口，唇齒間縈繞著羊肉、青菜、白面和湯料的清香。一碗肉湯面條，一份世間獨有的美好，在大海道清晨跳躍的陽光中蔓延。

歸途中，越來越近的一抹翠綠讓車速逐漸慢了下來。走近了看，原來是一塊碧汪汪的水源地。水流之處形成了一片濕地，半人高的蘆葦在風中搖曳，陽光下的蘆葉綠得透亮，時不時還有鳥兒飛起落下，為這亙古的荒原平添了幾分靈氣。大片的云彩低落，大海道陽光斑駁。“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車隊在天地間馭沙而行，絕塵千里，歸途平凡且漫漫……

徐新君

北京盈科（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業務方向：私人財富管理及股權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