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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簡介】
P公司與Y公司于1993年7月聯營設立T公司。注冊資本為人民幣500萬。
1996年10月23日，G公司與T公司簽訂貸款合同，向T公司發放貸款人民幣500萬元；嗣后，T公司向G公司歸還貸款本金人民幣300萬元，尚欠本金人民幣200萬元及利息未歸還。
1997年1月10日，T公司與P公司共同向G公司出具《還款承諾書》，承諾自1997年5月至12月分期歸還兩筆欠款（其中一筆為上文所述200萬元的欠款），每月歸還50萬元。嗣后，T公司仍未依約還本付息，G公司訴至法院。
1998年1月21日，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1997年）出具《民事調解書》（滬二中經初字第966號）（下稱“966號《調解書》”），確認T公司應向G公司承擔借款本金人民幣200萬元，利息人民幣6513.33元及逾期息（自1996年11月1日起至實際付款日止，按人民幣2006513.33元的每日萬分之4計算）支付責任；關于上述款項，T公司應于1998年2月1日起至同年4月30日止的每月月底前歸還借款本金人民幣50萬元，余款本金人民幣50萬元及利息和逾期息應于同年5月31日前向G公司償還。
另，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1997年）出具的《判決書》（滬二中經初字第967號）（下稱“967號《判決書》”），查明如下：P公司的注冊資本人民幣500萬元，截止1996年12月31日未查見有資本金投入，據此認定Z公司未向P公司履行出資。
1999年4月29日，P公司被吊銷營業執照；1999年4月30日，T公司被吊銷營業執照，且至今未辦理清算和注銷手續。
2007年8月，G公司將包含應收T公司在966號《調解書》下債權在內的剩余資產包整體轉讓予A公司。
2011年2月24日，P公司（系Z公司的獨資的一人有限公司）歇業注銷，Z公司對P公司出具“注銷后為債權債務未了事宜承擔和負責清償”的保結承諾。
2011年6月21日，J公司吸收合并Z公司，J公司出具“承繼Z公司債權債務、長期投資”的注銷保結承諾。
2012年11月6日，A公司將其持有的在上海地區包括966號《調解書》和967號《判決書》在內的三十四項債權轉讓給S公司。
2015年4月，J公司辦理注銷登記，由Q公司出具歇業保結書。
2015年6月8日，S公司基于受讓的G公司對T公司在966號《調解書》和967號《判決書》下的債權，以P公司未對T公司履行清算責任和P公司對T公司存在出資不實的嫌疑為由，起訴至法院，請求法院判決Q公司就T公司在966號《調解書》下應付責任承擔本金人民幣2026556.33元及利息（以2006513.33元為基數，自1996年11月1日至實際付款日止，按每日萬分之4計算；并以2006513.33元為基數，自2014年8月1日至實際付款日止，按每日萬分之1.74計算的延遲履行金）的損失賠償責任。但因證據不足于2016年3月9日撤訴。
2016年3月11日，S公司再次基于上述理由對Q公司和上海Y公司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令Q公司在未出資的380萬元的本息范圍內賠償原告損失人民幣2026556.33元，另支付以人民幣2006513.33元為基數，自1996年11月1日至實際付款日止，按每日萬分之4計算的利息；請求判令被告上海Y公司賠償原告損失人民幣120萬元及利息損失（以120萬元為基數，從1993年8月4日起至實際付款日為止，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請求判令Q公司對第二項訴訟請求承擔連帶還款責任。但因證據不足撤訴。
2017年1月18日，S公司再次基于上述理由對Q公司和Y公司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令Q公司賠償原告損失人民幣2026556.33元，另支付以人民幣2006513.33元為基數，自1996年11月1日至實際付款日止，按每日萬分之4計算的利息；請求判令被告Y公司賠償原告損失人民幣120萬元及利息損失（以120萬元為基數，從1993年8月4日起至實際付款日為止，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2017年5月15日原告再次因證據不足撤訴。
【爭議焦點】
1. 債權的時效性；
2. 原告債權受讓的合法性；
3. 被告債務承擔的有效性；
4. P公司、Y公司對T公司出資責任履行的完整性；
5. 公司法司法解釋（三）對于本案的適用性。
【律師代理思路】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119條規定：“起訴必須符合下列條件：（一）原告是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80條規定：“債權人轉讓權利的，應當通知債務人。未經通知，該轉讓對債務人不發生效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三）》第19條規定：“公司股東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資義務或者抽逃出資，公司或者其他股東請求其向公司全面履行出資義務或者返還出資，被告股東以訴訟時效為由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等?！?/span>
根據上訴法律規定，結合本案情況，有如下幾種方案可供選擇：一是原告提供的證據無法證實S公司對本案債權享有權利，其原告主體資格不適格，應予駁回起訴；二是G公司主動向法院申請停止對T公司的執行，并又在長達近17年的時間里均未依法主張和行使其權利，也未要求法院保護其權利，無論是G公司還是其他受讓人都已經喪失了請求法律保護其債權的權利；三是原告所主張的所謂的出資責任缺乏事實依據，也缺乏相應法律依據，該主張不能成立；
在本案中，S公司受讓的G公司對T公司在966號《調解書》下的債權是本案之基礎債權是否存續亦或者消滅，均將直接決定被告是否需要承擔相應民事責任；Z公司由J公司所吸收合并，現J公司已經注銷，其與Q公司的關系，及Q公司的注銷保結為何形式和內容，將直接影響Q公司在本案中責任的確定；公司法司法解釋三的相關規定，公司股東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資義務或者抽逃出資，公司或者其他股東請求其向公司全面履行出資義務或者返還出資，被告股東以訴訟時效為由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等相關規定。根據上海高院的處理意見明確清算責任人、保結人有出資不實的依法承擔相應民事責任。如果經查證，P公司對T公司存在出資不實的情形，則P公司應當承擔相應賠償責任。
【案件結果概述】
2018年5月，由于原告證據不足再次申請撤訴。
【案例評析】
一、T公司還款責任擴大到股東共同還款責任
1997年1月10日，T公司與P公司共同向G公司出具《還款承諾書》，承諾自1997年5月至12月分期歸還欠款，每月歸還50萬元，并償付相應利息。本案的《還款承諾書》直接確認了承諾人的還款義務，且并未區分主債務人和保證人的責任，應當認定“承諾人”與債權人形成了新的債務履行協議，P公司與T公司共同向G公司出具《還款承諾書》，使P公司與G公司達成了還款合意，故P公司與T公司形成了共同還款的義務。
在本案中，P公司與T公司共同向G公司出具《還款承諾書》，導致P公司責任擴大，由出資不足部分的補充責任擴大到與T公司承擔對G公司的共同還款責任。由此可見，在出具相關文書、與交易相對人的往來函件上簽字、回復，絕非“禮節性”的禮尚往來，而是必須慎之又慎，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入對方的“圈套”。
因此，建議對重要的商務往來函件內容、性質判斷不準時，應委托專業律師進行審查并提出合理妥當的回復意見。切勿在未判斷清楚文書性質的前提下，盲目回復對方或置之不理。
二、Z公司承擔對P公司出資不足（不實）部分的連帶還款責任
T公司系由P公司與Y公司聯營設立，P公司認繳380萬元。另據967號《判決書》查明，P公司系Z公司獨資的一人有限公司，注冊資本為人民幣500萬元，2011年2月24日，P公司歇業注銷，Z公司對P公司出具“注銷后為債權債務未了事宜承擔和負責清償”的保結承諾。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三）》第19條規定，公司股東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資義務，公司或者其他股東請求其向公司全面履行出資義務時，被告股東以訴訟時效為由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因此如果查明Z公司對P公司出資不到位，則Z公司須在出資不足（不實）部分對T公司承擔還款連帶責任。
股東出資不到位包括注冊資金未按認繳時間繳納，出資后抽逃出資，實物或知識產權折價高于實際價值，非貨幣出資未將權屬轉移至公司名下等情況。 因此，為避免出現因股東出資不足（不實）而造成的債權債務糾紛，建議在公司設立過程中或設立后，公司和股東都應關注和監督好公司注冊資本繳納，避免出現類似本案的系列問題。股東貨幣出資應當按認繳時間交公司并記入股東出資科目，確認作為股東出資款。股東出資后不得以任何名義抽逃，嚴格管理股東與公司的往來賬，避免股東以借款等名義抽逃出資。嚴格管理非貨幣出資，對非貨幣出資要進行公允的資產評估，調查資產權屬，確定其是否存在抵押，查封等影響過戶的因素，并盡快辦理資產實物轉移，控制和權屬登記的變更。
三、J公司吸收合并Z公司并出具保結書，承擔保結責任
2011年6月21日，J公司吸收合并Z公司，并出具《企業注銷保結書》，其一切債權債務由J公司繼承，包括Z公司在967號《判決書》下的全部義務。J公司在吸收合并Z公司之前，未進行全面的盡職調查，導致J公司吸收合并Z公司后，須在Z公司對P公司出資不足（不實）的責任范圍內，承擔連帶還款責任。
盡職調查是風險管理的重要手段，適時披露重大訴訟、法律糾紛、股權結構、重大合同、擔保及債權債務等事項，分析評估目標企業存在的法律風險，尋求適當的解決方案，才能減少不必要的投資成本，以避免或降低交易風險。本案中，J公司吸收合并Z公司之前，應當進行全面的盡職調查。
四、Q公司對J公司出具保結書，并承擔保結責任
2015年4月1日，J公司注銷登記，由Q公司保結。J公司如有債權債務等未了事宜，概由Q公司承擔并負責清償。Q公司在對J公司出具保結承諾書時，未全面分析可能產生的風險，因此陷入糾紛之中。
公司法司法解釋（二）第二十條第二款規定了公司注銷保結人的相關民事責任。該款規定：“公司未經依法清算即辦理注銷登記，股東或者第三人在公司登記機關辦理注銷登記時承諾對公司債務承擔責任，債權人主張其對公司債務承擔相應民事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依法予以支持”。其中所涉及的保結責任應以公司是否經過清算進行區分。已經依法清算的，保結人出具保結承諾只是履行行政手續的需要，保結人不應再承擔民事責任。未經清算而出具保結承諾注銷的，則應根據保結承諾的內容區分不同責任：（1）如果承諾負責對公司債權債務處理的，應視具體情況結合法律關于清算義務人或清算人的責任具體分析認定；（2）如果承諾保證或擔保債權債務清償的，則應認定為保證，按擔保法的有關規定處理；（3）如果承諾承擔債務或承擔清償責任的，則屬于債務的承擔，應認定為承擔清償責任。
因此，在出具保結承諾時應當具有審慎性，明確可能產生的責任和風險，以規避可能產生的風險。
【結語與建議】
在本案辦理過程中，一是反映出我國企業在公司投資并購方面的盡職調查工作做得不到位、不深入，建議涉及企業債權債務的重大合同、重大訴訟、重大變更事項等事件應及時披露，并及時提示投資者；二是在公司注冊資金認繳制度下，認繳資金規模不應過大，認繳資金規模應從企業實際出發，根據企業的能力、經營規模、發展規劃來決定認繳出資額的規模、約定出資方式和認繳期限；三是謹慎對外提供擔保。在交易相對人送達的文書上簽字時，一定要對文書內容反復研究核實，例如“還款承諾書”、“安慰函”、“催款通知書”等文書，應當明確是否意味著達成新的還款協議或者保證承諾，即是否會出現責任的承擔；四是注意債權的時效性，債權是實體性權利，訴訟時效是關乎是否能勝訴的權利，在實務中應注意訴訟時效期間。
滬公網安備 31010402007129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