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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承歷史 沿律師公會百年正脈 弘揚國粹 唱梨園京韻一曲雅音

上海市律師協會京劇社“紀念上海律師公會成立一百周年京劇演唱會”側記

2013年第02期    作者:朱小蘇    閱讀 11,049 次

1912年12月9日，上海的《申報》上登載了一則通告：上海律師公會于昨日12月8日宣告成立，從此，這個中國近代史上人數最多、影響最大的律師同業組織為推動中國法治進步和社會發展，開始了不懈的努力。歲月流轉，世紀更迭，百年后的2012年12月9日，在上海隆重召開上海律師公會成立100周年紀念大會的次日，上海市律師協會京劇社假座蘭心大戲院，獻上了一臺別開生面的京劇演唱會，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向生命中最神圣的律師制度和京劇藝術致敬。

　　有人說，“京劇與法律，都在描摹生活，但卻是人類加工過的生活。人與人之間的心智也許并無天壤之別，作為心智產物的京劇與法律，就這樣共享了人類的情感和理性。”

　　由此想到京劇與上海律師公會的關系，翻看資料可以發現，位于原貝勒路口的上海律師公會舊址也上演過京劇演出，而當時公會中的杰出代表人物如沈鈞儒、章士釗、史良、吳凱聲、韓學章等大律師皆愛京劇。其中，“七君子”的代表人物，建國后曾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的沈鈞儒尤愛《空城計》等劇，而被毛澤東尊稱為“行老”的章士釗更嗜譚（鑫培）余（叔巖）派老生，對“梨園冬皇”孟小冬癡迷不已，曾寫下“當時海上敞歌筵，贈句曾教萬口傳。今日樊川嘆牢落，杜秋詩好也徒然。絕響譚余跡已賒，宗工今日屬誰家。合當重啟珠簾寨，靜聽營門鼓幾撾。”以及“津橋昔日聽鵑聲，司馬梨園各暗驚。人面十年重映好，梁州復按陡生情。”等詩句相贈，表達對孟小冬滯留香港，無法再登京門舞臺的無限遺憾。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著名女律師韓學章，這位曾任上海律師公會最后一屆常務理事，在恢復律師制度后，又為上海市律師協會的籌建不辭辛勞，出任第一屆、第二屆上海市律師協會會長的前輩大家，本身就出生于北京的梨園之家，其父曾是一名京劇武生演員，為此韓學章從小在戲臺邊玩耍，耳濡目染，京劇也唱得很好。若不是其父后來改行從醫，或許中國就此將少一位一生都在履行律師職責，推進社會法治進程的法學家，而多了一位紅遍菊壇的名伶。即便如此，韓學章不畏強權，不甘心為日偽當局做“漢奸律師”而主動摘牌的壯舉，仍被上海市的老市長汪道涵贊可比肩“梅蘭芳蓄須明志”，為其贏得了“法學界梅蘭芳”的美譽，可見冥冥中京劇與這位近現代法治史上的傳奇人物有著不解之緣。上海市律師協會在1979年恢復建立后，除韓學章會長外，當時滬上眾多律師界“元老”也不乏鐘愛京劇者，其中尤以鄭傳本律師為代表。他不僅喜歡聽，更喜歡唱，擅長“麒（麟童）派”老生戲。他生前家中有一幅他身著京劇行頭的彩唱照片，裝幀于鏡框擺在顯眼處；他六十和七十壽辰都安排了京劇演出；他更為拍攝自己的電視記錄片取名為《律師的戲劇人生》，點點滴滴足可說明這位新中國第一代律師的杰出代表對京劇的癡迷。

　　凡此種種千絲萬縷的聯系，將京劇這朵藝術之花的種子深深植入了上海律師界這片土壤，而當2001年上海市律師協會提出成立京劇社，這顆種子終于等來了發芽吐蕊的機會，上海市律師協會京劇社也就此成立，并成為迄今全國各地律協中唯一的一家律師京劇社。在過去的幾年中，京劇社先后與上海市人大、市政協、上海政法學院、市老年大學、市女子監獄、浦東新區等單位開展了聯誼活動，并為市司法局和市律協的多次重要會議奉獻了一批精品節目。2009年與2011年，為分別向上海市律師協會恢復成立30周年以及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獻禮，劇社全體社員粉墨登場，精心打造了兩臺祝賀匯報演唱會，受到了業內外的好評。這次，為拿出更出彩的節目作為對上海律師公會成立100周年的紀念，從去年6月份產生演出的構想開始，京劇社每個社員便精心準備，力爭完美。

　　選劇目是籌備整臺京劇演唱會的第一步，既要挑選每位社員拿手的唱段，又要兼顧整體的演出效果、時長的控制、流派行當的兼顧，以及彩唱和清唱的平衡，并不易辦。京劇界早有“一臺無二戲，全臺一盤棋”的戲諺，盡管如此，專業院團仍多有“搶戲”、“爭角色”之事發生。好在上海律師素來團結互助，“團隊辦案”之風久盛，京劇社自也一脈相承。遴選劇目時，不論資歷高低，每位社員皆謙虛禮讓，如擔任京劇社社長的君和所主任錢麗萍律師、孫仁榮所的孫仁榮律師，均已是在天蟾舞臺或蘭心劇院舉辦過個人演唱會專場的知名京劇票友，楚辭律師更是參加了中央電視臺的全國京劇票友大賽，卻絲毫沒有“恃藝而驕”，一律表示服從整體的安排；市律協副秘書長劉小禾是“資深社員”，對京劇“張（君秋）派”頗有心得。以往演出她作為劇社的主要演員，均要演唱兩個唱段，這次考慮到時長，毅然主動放棄，只演唱《楚宮恨》一段，把舞臺時間讓給其他社員；市律協的資深工作人員李薇老師的梅（蘭芳）派造詣很深，本次演出卻非但自己只選唱了《穆桂英掛帥》中的四句慢板，更把她丈夫叫上，義務擔任樂隊的揚琴演奏，為劇社錦上添花；京劇社創始人之一、中廣所的李宏律師癡嗜京劇數十年，為擔任演出舞臺監督，統籌整場，更選擇了時長僅有三分多鐘的《甘露寺》唱段，且將自己放在梨園行一貫由新人演唱的“開鑼戲”位置，高風亮節可見一斑。正是劇社每位社員在挑選節目時表現出的謙恭和大度，使得在短短幾周內便將這臺時長近3小時的演唱會的曲目排定，留出了更充分的排練時間。

　　劇目安排后，排練便是演出前關鍵的內容。京劇是整體的舞臺藝術，不僅需要演員唱、念、做、打的貫通使用，而且要求滿堂樂隊中京胡、京二胡、月琴、板鼓、大小鑼、鐃鈸、二胡、阮等十來件樂器演奏的默契統一，更講究演員和樂隊在演唱和伴奏之間的嚴絲合縫，因此有“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戲諺。專業團體演出前，均需要經過說戲、坐排、響排、彩排和走臺等多個步驟，即便是一般票友唱戲，也往往會湊在一起集中操練多時。然而，律師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京劇社的社員無法抽出很多時間反復排練，只能通過每周一次劇社的活動機會加以演練，而劇社按慣例每年暑期歇夏，正式恢復活動已是九月金秋，留予排練的時間頗緊，為此，更多的需要社員個人各自在業余時間的自行學習和琢磨。此刻，上海律師嚴謹仔細、一絲不茍的特質便顯露無疑。每位社員均找來專業演員演繹的唱段錄像，用心臨摹，一字一腔力求做到精準。首次彩唱的一些社員，由于舞臺經驗有限，而彩唱卻在原本演唱的基礎上對表演提出了更全面的要求，故如華亭所的萬洛民律師、華誠所的錢軍亮、朱小蘇律師等，自掏腰包置辦了演出服裝、練功服、髯口、靴子等，為的便是盡早找到“粉墨登臺”的感覺。而恒信所的陳敏濤律師為了覓得《沙家浜》中“郭建光”的綁腿繩，更是跑遍了輕紡市場，尋找色澤相同的布料親自縫制。雖說他們不是專業演員，可對藝術的認真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更有甚者索性請來專業的老師加以指導，如市律協副會長、尚偉所主任黃綺律師，身為女律師聯誼會會長，本次演唱梅派經典《穆桂英掛帥》可謂名副其實，為此特請了上海京劇院的梅派演員郭睿玥為她輔導；林莉華所的林莉華律師為了更好地演繹程（硯秋）派名劇《鎖麟囊》，也向演員楊愛華問藝；爾立所的年輕律師曹竹平擔任本次演唱會司鼓，一板一眼誠心向江蘇省京劇院的國家一級鼓師葉和祥先生請教；鐘穎所的鐘穎律師更特意請來了年逾八旬的老藝術家沈美秋老師為她“說身段”；錢麗萍律師的《春閨夢》，中天陽所欒曉麗律師的《楊門女將》等唱段也均得伶票兩界名師指點。此外，為了取得更好的演出效果，劇社嘗試邀請律師界的“電視達人”、聯合所的胡雪律師擔任主持人，后者毫不猶豫地慨然允之，并就自行著筆撰寫的串聯詞與每位演員反復核對、確認。可以說，種種幕后的精心排練，悉心準備，才保證了演出當日舞臺上的熠熠生輝。

　　演唱會當日，蘭心大戲院這座中國最早的歐洲式劇場高朋滿座，681個坐席被來自上海各區縣的律師代表和京劇愛好者填得滿坑滿谷。上海市委、市政府和市人大的老領導龔學平先生和上海市人大京劇社的諸位社員的光臨令演出蓬蓽生輝。市政協京劇社的各位“政協委員”社員前來捧場，市律協副會長周天平以及滬上知名的大律師朱洪超、鮑培倫、王國忠等也均到場觀看了演出。江蘇省律師協會副會長邵呂威更特意從蘇州驅車到滬，并登臺獻唱，以示祝賀。最為難得的是，該場演唱會還吸引了諸多滬上乃至全國著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和前輩名票，如已96歲高齡的京劇“金（少山）派”花臉名家王玉田、年過八旬的旦角名家畢谷云、丑角名家熊志麟、小生名家齊英才、武旦名家小張美娟和國家一級作曲、樣本戲《智取威虎山》作曲之一的沈立群，以及素有“香港梅蘭芳”之稱的梅派名票陸凱章、梅派名家楊畹農先生的弟子虞永年等，其中94歲的陸凱章先生更臨時受邀演唱了一段《西施》“慢板”，讓人大飽耳福。整場演出過程中，伴隨著社員們個個載歌載舞的演唱，臺下鼓掌聲、喝彩聲、叫好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呈現出一派熱烈歡慶的氣象。或許，社員們的技藝尚不成熟，但對演出所抱以的態度卻倍顯精誠，這臺凝結心血所呈獻的京劇演唱會，也為上海律師公會成立百年紀念奉上了一份特殊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