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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第三人撤銷之訴的 立案審查

2013年第07期    作者:施克強 曹竹平    閱讀 8,714 次

“第三人撤銷之訴”是本次新民訴法第五十六條第三款新增加的內(nèi)容，該款規(guī)定：“……前兩款規(guī)定的第三人，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但有證據(jù)證明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diào)解書的部分或者全部內(nèi)容錯誤，損害其民事權益的，可以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起六個月內(nèi)，向作出該判決、裁定、調(diào)解書的人民法院提起訴訟。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訴訟請求成立的，應當改變或者撤銷原判決、裁定、調(diào)解書；訴訟請求不成立的，駁回訴訟請求”。由于新法頒行不久，該條內(nèi)容尚未在司法實踐中得以廣泛的應用，因此也鮮有現(xiàn)成的案例可供研究，所以筆者僅從訴訟法理論及個人從業(yè)經(jīng)驗的角度提出一些問題進行探討。

　　筆者認為，要確立“第三人撤銷之訴”立案審查的基本原則，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第三人撤銷之訴”應當適用何種程序進行審理？是普通的一審程序還是再審程序？這個問題，會直接影響到此類新型訴訟的立案審查。本次民訴法修改并未提及適用什么樣的程序來進行審理，而我國臺灣地區(qū)的“民事訴訟法”則規(guī)定“第三人撤銷之訴”援用再審程序。對此，筆者在撰寫本文之前與本所多位律師進行了討論，通過討論形成了兩種不同的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既然本次修法未明確訴訟的程序，那就應當適用一審民事普通程序，此類案件的立案標準可以適當?shù)膶捤桑罕热鐚τ诹鶄€月的起訴時限的規(guī)定，即使在立案審查中就發(fā)現(xiàn)過了起訴時限，也可以立案，進行審理后再做出是否駁回起訴的決定，這樣可以充分保護到當事人的訴權。畢竟目前一審民事立案的相對寬松是當下的司法潮流和一種不可避免的趨勢。

　　第二種觀點認為，第三人撤銷之訴應當適用民事再審的程序，立案的標準應當是嚴格審查。眾所周知，再審的提起難度之所以非常大，就是因為再審審查會涉及一定的實體問題，如民訴法第二百條第一項就規(guī)定，要有新的證據(jù)，足以推翻原判決、裁定的，才能提起再審。而第三人撤銷之訴同再審一樣，是一種對已生效的法律文書的挑戰(zhàn)，如果能輕易地提起，勢必會造成人民法院司法文書既判力的不穩(wěn)定。

　　對于上述兩種不盡相同的觀點，筆者的看法比較傾向于第三人撤銷之訴立案審查應當是一種“折中審查”，即有依法“嚴格審查”的部分，但這種嚴格審查中也需要有靈活處理的地方，從而真正保護當事人的訴權。

　　筆者提出的“折中審查”，主要還是依據(jù)法條原文的規(guī)定，具體則有以下幾方面的表現(xiàn)：

　　一是應當審查當事人是否有證據(jù)證明：生效法律文書的內(nèi)容是否“部分或全部錯誤”？此處的“部分或全部錯誤”應當是指當事人有證據(jù)證明：原審生效文書載明的實體內(nèi)容發(fā)生錯誤。這種錯誤，是不是真正的、確定的錯誤，立案階段不做評論，需要審判庭通過法庭審理才能確定。但最起碼的是，在立案時，第三人作為原告，應當依據(jù)法律的規(guī)定，提供證據(jù)證明原生效文書內(nèi)容發(fā)生錯誤。這種錯誤，可能是影響案件結(jié)果的事實認定錯誤或者是適用法律的錯誤。

　　二是應當審查當事人是否有證據(jù)證明原生效文書作出后，他的民事權益受到損害的事實。這種損害必須是客觀存在的、已經(jīng)發(fā)生的或必然會發(fā)生的。而至于這種損害事實與原生效文書之間是否存在直接的因果關系，在立案階段則可以寬松處理，應當著重放在審理階段進行。

　　三是應當審查當事人是否有證據(jù)證明未參加原審審理是由于不能歸責于其本人的事由。如果第三人事前完全知曉原審進程或者因為其本人的情況、甚至經(jīng)人民法院傳票依法傳喚而未到庭參加訴訟的，那么依據(jù)立法原意，其就不具備提起撤銷之訴的條件。因為第三人事前知情卻不參與訴訟的，一是他對于自己的民事權益持一種放任、漠不關心的態(tài)度，二是也不能排除該第三人與一方當事人的故意串通，合謀在案后一起撤銷原審案件。那么，無論上述哪種情況，依據(jù)立法的原意，就不應賦予其起訴撤銷的權利，而更應維持原生效裁判的穩(wěn)定性與公定力。至于“不能歸責于其本人的事由”，常見的可能有被限制人身自由、階段性喪失民事行為能力等等。對于這一點的審查，筆者認為可以適當?shù)膶捤?，因為從證明的角度上來說，讓當事人證明不能歸責于其本人的事由，本身即有一定的難度。

　　四是應當審查當事人提起撤銷之訴是否在其知道或應當知道自身權益受損之日起六個月內(nèi)。對于這一節(jié)事實，第三人提起撤銷訴訟時也應當一并提交相關的證據(jù)證明其未超過法律規(guī)定的起訴期限。如其暫時不能提交的，筆者建議人民法院不妨也先予立案,由審判庭經(jīng)審理決定是否駁回其起訴。

　　通過上述四點的分析，可以得到的結(jié)論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立案階段要審查的是當事人是否有證據(jù)證明該類案件立案所必須的四個要件成立，只要當事人有證據(jù)，那么即應當立案。至于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則應當通過審理進行確定。如果當事人在立案階段不能提供上述四要件的證據(jù)的，或者當事人提供的證據(jù)明顯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性的，人民法院則可以不予受理。

　　此外，實踐中“第三人撤銷之訴”在立案審查階段還可能面臨以下兩方面的問題，筆者贅述如下：

　　一是如果未來司法解釋規(guī)定第三人撤銷之訴適用再審程序或者我們在實踐中參照再審的標準來進行立案審查，那是不是可以和再審程序一樣，在第三人撤銷之訴的立案階段進行立案聽證？對此，我的看法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立案應當排除聽證制度。因為再審程序的申請人與被申請人在原審中都已進行過訴訟，再審聽證的目的是復查過去的審理程序中的問題。而第三人撤銷之訴若進行立案聽證，原、被告當事人在正式審理前就“短兵相接”一則破壞了既有的法律規(guī)程，二則難免有未審先定之嫌。當然，對于第三人撤銷之訴雖然不適合開聽證會，但是立案法官還是應當慎重對待，可以對當事人進行談話，制作詳細的談話筆錄、告知筆錄等。

　　二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立案審查還關系到一個重要的程序問題，那就是級別管轄問題。法條原文比較籠統(tǒng)，就說是做出原生效文書的人民法院。但實踐中必然會產(chǎn)生一種情況就是，一審法院做出了若干條判決，二審法院維持一部分，改判一部分，若第三人對維持、改判的主文都有異議，意欲撤銷，則應由哪一級法院管轄？我國臺灣地區(qū)“民事訴訟法”規(guī)定，出現(xiàn)上述情況的，一律向二審法院申請撤銷。對此，我認為，我們?nèi)蘸笕绻贫ㄏ嚓P的司法解釋的話，也可以參考這一點。

綜上，筆者的想法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立案審查，應當緊密地依照《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積極追求立法本意。一是保證生效裁判文書的公定力與法律的穩(wěn)定性，二是對于符合立案條件的案件應當依法立案保護第三人的合法權益。但是，在實踐中人民法院也應當充分考慮到當事人訴權的保護，對一些應當通過審理才能最終確定的問題予以靈活變通。此外需要呼吁的是，在未來制定司法解釋的過程中，最高人民法院還應當對適用程序、管轄等問題做出更明確的規(guī)定?！?